籽盐

凤栖梧(四)

“姨姨这次来我们太华做什么?可以待多久?”周澄听得入迷,便开始得陇望楚。

却也不是什么要事,不过奉了上峰的令,要把兴安县近十年的卷宗调回去。太华镇正是兴安县辖下,县衙原在镇上,后来某一任父母官说是本县文脉不兴,恰是因为太华镇的风水不好,因此请了郡守的示下,将衙门迁到了七十里地外的永和镇。也不知是果有其事还是凑巧,县衙迁址后的第二年,本县就中了五名举人,因此上,太华镇也就愈发的萧条。旧衙的文书还有一部分留存在本镇,胡金凤也就要在此地耽搁两三日。

她正待要答,沈碧梧从厨房出来,“清清,衙门的公事怎么好说与我们百姓?还不快帮娘去端菜?”

大约是哪个官宦人家的遗孀,只是日子也未免太过孤简,她男人怕是个清官吧?可既然是清官家眷,又怎会遭人排挤?这些话原不好问,素昧平生而已,况谁家没个不欲人知的难处。她步子较周澄更大些,三两步赶上去,“我来就是,姐姐何必客气。”便跟在沈碧梧后头,一样样将饭菜端到屋内。

香芹蘑菇、白菜香干、油煎河虾、豆米笋丁,清清爽爽衬着白米饭,沈碧梧连声地抱歉:“家里临时没个准备,太素了些,胡姑娘将就吃一点。”

“姐姐说哪里话?原是我叨扰了。我风餐露宿惯了的,这还是我出京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呢。”胡金凤碗筷在手,忍不住习惯性拿眼睛扫了一遍屋内的陈设。墙上挂了一幅字,不是什么大家之作,不过临的欧帖,取了孔夫子的六个字“不惑,不忧,不惧”。下面斗屉上供了小小的排位,她不便细看,只辨出了一个“沈”字。

清清既然姓周,那么大约“沈”是女主人的娘家姓。沈,碧梧,沈碧梧?她忽然恍然大悟,这名字是听过的。自己怎么这么糊涂,轰动一时的沈松案,还有那位孤介的御史夫人,不都是本地人氏么?

“姑娘猜的没错。”沈碧梧居然读懂了她面上神色,“所以我这样的人在镇上算是个异类,清清也是被我拖累。”

“可我想姐姐也并不曾后悔吧。”

女人的双眉紧蹙又很快舒展,“世事若能重来,后悔二字才有意义。”她顿了顿,望向墙上那幅字,“是我写的,让胡姑娘见笑了。其实,我也有后悔的事。只是天下不能得遂心愿的多了,如今的日子总好过我爹刚走那阵子。”

胡金凤自认这辈子不会嫁人,因此从不把男女事放在心上,更加不懂这些分分合合纠葛。“却也是。周大人既然另娶了高门,又何必再来,读了那么多书,还不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?”

“我爹爹他......”周澄终于插了话,“爹爹待我不坏,他对娘说话也是和颜悦色,一点脾气没有的。”

沈碧梧抚着她的头发,“是娘让清清受苦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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