籽盐

河汉迢迢(七十)

是那宫人谢若薇在两位贵人面前跪下,自请责罚。


“小世子之事,是奴婢的错。自长公主殿下去国,风波不断。殿下远在千里之外,世子年幼孤零,奴婢不敢妄测圣心,可这朝堂内外的闲言碎语,宫墙再高也还是飘进来了。奴婢不曾拦着世子哭闹,惊忧了太后与皇上,所求不过一个心安。方才皇上所言情真意切,奴婢感激涕零,任由陛下处置。”


高杰擦了泪,扑到谢宫人怀中,可怜巴巴地仰面望着令烈:“皇帝舅舅,你不要怪谢姑姑好不好?姑姑都是为了杰儿,为了娘亲……”


皇帝自然只好顺了他的意,只冷了脸向谢宫人道:“你是何等人,居然敢置疑朕对长姐之心?念在你照顾世子有功,且不与你计较。”他扶起高杰,抚着他的手安慰:“朕是天子,一言九鼎。”


但这些不过是天子家事,关上门来可以如此这般,到了朝堂之上,几番冠冕粉饰,一则不教朝野生疑,二来也是为了顺水推舟,让突厥人自以为得计。


只是如此一来,民间难免会有些不太好听的话。汉人讲忠孝节义,长公主如今,于忠于孝于节似乎都堪堪可以打上一个问号。哪朝哪代都有迂腐之人,也都有卫道士和伪君子,仿佛长公主就该做个烈女,以死明志,不然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,无颜面对列祖列宗。


戴绮霞从街市回来,就着井边半盆凉水洗了把脸,也是为了镇一镇自己刚才翻涌的心绪。闲言碎语也传到了这边陲小城,且越是偏远之地,民风越是闭塞。她一个闺女家孤身于此,本就惹人非议,幸好侯门贵女犯不着与那些人一般见识,只是刚才听人背后议论长公主是非,她难免烦躁。


但这心思却不能露在脸上。自从突厥的消息传回大周,易兆风就整个人沉郁下来,终日里一言不发,闲时便将自己关在内院练武,一练就是几个时辰,有时连晚饭都不记得吃。


绮霞知道他心中苦闷无处疏解,劝还来不及,又怎会将那些混账话说与他知道?


才转身向屋中去,有兵丁送来家信,是她姨娘寄来——名为姨娘,实是生母。拆信读了几句,便知又是父亲借了姨娘的口来劝她回京。尤其目下大皇子府有了侧妃分宠,戴奇便越发急着用她的婚事来固权。而在定远不明不白与易兆风一府而居,于她闺誉有碍。


绮霞笑了笑,进屋收好信,抬头便见易兆风铁青着脸从外头回来。她迎了出去,施礼道:“易大哥今日倒早。后厨有烩得软烂鲜香的羊腿,要不要尝尝?”相处日久,易兆风说当不起侯府小姐唤自己“将军”,绮霞便索性叫了他“易大哥”,他推托不掉,只得应了。


易兆风哪里有胃口?同僚拉他去酒楼散心,谁知道隔壁桌两个汉子吃了半醉,阴阳怪气地竟将令熊说得十分之不堪。他怒上心头,一手掀了隔壁桌子,一手提起其中一人就要挥拳。若不是那同僚苦苦相劝,怕他一时失控闹出人命,他只怕是会使出全力废了那两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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